我喜欢听交响乐,尤其喜欢听著名音乐大师贝多芬的《命运交响曲》,那激越澎湃、铿锵慑魄的旋律总给我一种顽强拼搏、勇攀高峰的力量,百听不厌。我也喜欢听民乐,特别爱听江南民间艺人瞎子阿炳(华彦钧)的《二泉映月》,那如泣如诉、似慕似怨的优美旋律常令我产生锲而不舍、坚韧不拔的力量,同样是百听不厌。在我的心目中,《二泉映月》就是《命运交响曲》,是一首融入了东方文化精髓和东方民族性格的“中国命运交响曲”。
许多年来,不论在什么场合,只要一听到《二泉映月》的旋律,我都会心头为之一震,眼前顿感豁亮,甚至会不顾同行者诧异的目光,凑上前去将乐曲听完,还会郑重地为奏乐者鼓掌。记得有几次好友相聚,品茗听曲,要我点歌时,我总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:二胡独奏《二泉映月》。随后,我就会半眯上双眼,细细聆听,心潮随着旋律的起伏而跌宕,脑海中渐渐浮现出瞎子阿炳那佝偻的身影。每次到歌厅卡拉OK,我都会深情地吟唱一首《二泉吟》,投入的真情实感常常令自己激动不已,以至一曲终了时,眼眶里都噙着泪花。
虽然对《二泉映月》情有独钟,但对这眼泉为何称为二泉,它因何而成名、有何内涵等背景知识却知之甚少,总体感觉是模模糊糊。好在此番来到无锡锡惠景区,有幸亲眼目睹“天下第二泉”的芳容。现在看到的“二泉”实为二泉下池,池水不深,但清得泛蓝;西侧池壁上镶嵌着古香古色的石制螭首,俗称龙头。该龙头通过暗渠,承接着上池和中池流淌而来的甘冽泉水。注目细望,只见一丝细细的甘泉正从古朴厚重的螭首下方,不绝地注入池中。长不过10米、宽不足 6米的下池四周,围着雕刻精美的青石栏板。在泉庭北侧的粉墙上,镶嵌着清雍正时最负盛名的书法家、吏部员外郎王澍手书的“天下第二泉”刻石,大字神丰劲遒,为二泉庭院平添了几分古朴厚重之感。
在泉水淙淙、鸟语花香的景致中,我漫步在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里,边听边问,终于明白了二泉的来历,那还是著名茶圣陆羽的功劳。当年陆羽曾对惠山泉水进行过深入细致的考察,在品评天下二十种宜茶之水时,认为“庐山康王谷洞帘水第一,无锡惠山石泉第二……”唐代宗大历十二年( 777年),时任无锡县令的敬澄下令开凿疏浚了惠山泉,并筑砌泉池,这便是“天下第二泉”的缘起。
目光扫视着二泉庭院中的参天古木、泉光石色,双耳却在专注地聆听着一位老者对二泉成名的讲述。那是北宋大文豪苏轼的一首诗句:“独携天上小团月,来试人间第二泉”,使得当时已经声誉鹊起的“二泉”,知名度和美誉度更为提高。因为苏东坡本人即煮茶高手、斗茶名家、品茶泰斗,能携带着当时弥足珍贵、价格比同等重量的黄金翻一番还要贵的皇宫御用茗茶“团月”,前来用二泉水煎煮,足见二泉水的高贵品质。此后,以风流才子自居,并对茶艺有独到见解的宋徽宗赵佶,下旨将二泉水列为贡品,“月进百坛”。此时,“二泉”即家喻户晓。
一阵熟悉悦耳的旋律伴着阵阵茶香随风隐约而至,我在禁不住加快脚步欲去听曲的同时,还没忘记追问,那映月又在何时何处呢?那位老者在随我加快脚步的同时,气喘吁吁地告知了我。二泉之美,尤在月满之夜。每当初秋的农历七月十五晚九至十一时,一轮皎洁的明月,会倒映在二泉下池那清粼粼、亮闪闪的碧泉里,形成令人无限感慨、发人无限遐想的诗情画意,数百年来,不知陶醉过多少人。
在品茶听曲时,我又习惯地半眯缝着双眼,任凭思絮自由地驰骋。脑海中又浮现出江南民间艺人瞎子阿炳那佝偻着身躯的形象。
离开“天下第二泉”时,一个灵感飘然而至,我终于明白了这么多年来我对《二泉映月》始终情有独钟的缘由。在瞎子阿炳那琴弦上流淌的,正是那种不屈不挠与命运抗争的旋律,这其中不也包含着众多平民人士奋斗的经历?不也包含着国人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奋斗经历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