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3:人 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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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年06月01日 星期一 出版 上一期  下一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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躲雨 (外一篇)
  □ 汪少飞

  皖南的大山里,天色一变,便会哗啦哗啦下雨。在山上干活的村民慌乱地钻进树木或石壁下躲雨。躲雨,很多老农是不得已的,唯我们这些刚回乡务农的后生,还有姑娘们求之不得。

  山民的雨具很简单,一顶草帽遮阳挡雨,一块长方形塑料布往身止一披,在前颈边打一个结便是雨衣。没带雨衣的两人共用,将塑料布撒开一人拽一角。躲雨的地方多较隐蔽,但有姑娘的地方必有我们后生,有我们后生的地方必有姑娘的娇嗔声。这里成了我们的一个临时的温馨的小天地。风越紧我们的心越近,雨越大我们的心越热。我们嘴上大骂这鬼风这死雨,实则巴不得这风不停这雨不歇。在这里我们能听清彼此呼吸的急促声,能体验异性间肌肤亲近的麻醉感。这种急促声和麻醉感伴着雨溅草木和泥土的香气,发酵出一个又一个爱情故事。

  我在我黄山的故乡南斗坑的“老虎笼”“乌风岗”等多座山上躲过雨。记得两年前回乡采茶时,见到了当年前我躲过雨的一个叫“石壁下”的地方。此处对面的一块不显眼的壁头前倾的石岩下,当年的两块当凳子坐的较为平整的石头仍在。在这个石岩下,在故乡无数个我曾躲过雨的地方,不仅留下了我雨帘中的迷茫爱情,也留下我迷茫的青春和人生。独在石岩下躲雨,看岩外青山朦胧,乳雾悠蒸,涧水争流,雨如碧帘,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。

  最近,收到故乡昔日农友的来信,说每到我们当年躲过雨的地方躲雨,总会想到我,想到我躲雨时头带半湿的破草帽,脸挂蠕动的雨水,久望雨帘的痴态。我去信说真的忘不了我们当年躲雨的季节,我是在躲雨中过滤了青春的迷茫的;而今我在外面天天“躲雨”,可总也走不出人生的雨季。

  下 雪

  当我在大山深处的那间低矮的土墙老屋里睁开朦胧的睡眼时,发现平时昏暗的散发着混浊味儿的小房间里透着清新的光亮。这光亮是从小木窗外透进的,紧靠小木窗外的小屋顶上堆着足有五寸厚的皑皑白雪。顿时,一种宁静、温馨而柔美的氛围扑面而来,旋即弥漫在大山的早晨,真应了岑参的“忽如一夜春风来,千树万树梨花开”的诗句。小时候整天在雪地里“塑雪罗汉”,把小手冻得像“红萝卜似的”,但对雪从未滋生此时此刻的浓浓爱意。我惊羡地对与我插铺的堂兄涛说:“不读书了回乡务农了也好,你看这雪天,这一天都属于自己。”

  这是我从学校回乡的第一场冬雪。

  此后的六年里,尽管我在飞雪飘零的日子里砍过柴、伐过木、拉过车,但大多是披着哥留给我的已露白絮的黄军袄,焐在火桶里看书,或提笔将自己刚踏上大山的好奇、迷茫、憧憬和艰辛微微托起,随翩翩白雪在大山里飞扬,然后定格在白纸中。饿了的时候,火桶里的山芋已烤熟了,那色泽和香味撩眼馋嘴。大雪天常有左村右邻串门的,进门后拍拍雪,跺跺脚,主人便将其让进火桶,递上一支烟,沏上一杯涩而香的苦丁茶,接着便是聊天。聊累了便举起主人斟满的老白干一饮而尽,那热得烫嘴辣得冒汗的烂腌菜煮豆腐,那鲜美的野猪蹄焖冬笋,醉得大伙忘记了雪封的山外还有个世界。这时节,山里的后生和姑娘们配成对的多,媒婆也最忙,姑娘多的人家里进进出出的人最神秘……每每我从小木窗里看到这些而心烦意乱时,便横起从学校带回的竹笛吹起《白毛女》来:“北风那个吹哎,雪花那个飘嗷……”

  手脚发麻了,我便放下笔或笛,摔开破黄袄加入孩子们打雪仗的行列,全身冒汗便伸开双腿躺在雪地上,爬起后便用竹枝在“人”字上写上“瑞雪兆丰年”。

  大山里,下雪的日子真好。

  山外的世界很精彩。精彩得令我无奈时,我便指望着下雪,想在雪地里捡回大山里的雪趣,重温雪日的情怀。只是不知怎的,无论是凭窗伫立在办公大楼上,还是冒雪漫步在宽阔的广场中,我却始终找不到当年在老屋里睁开第一眼时,对雪的那种宁静、温馨和柔美的感觉,总觉得外面下雪的日子太冷、太冷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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