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质彬彬

——评汪利权先生书法
黄山日报 2024年07月17日 董建

  □ 董 建

  汪利权先生日前致我微信,云将结集个人书法,命写点评文字。惶恐之余,亦回想起与先生的过往点滴。

  我与先生至少有两点相同,首先是同有翰墨之好,其次则是先生曾任歙县文物局局长,而我则在文博系统工作有十余年。许多年前我曾在歙县有事麻烦先生,关照之余,复招饮燕,席间先生关怀备至、举重若轻,印象深刻。近年我主持书画院工作,举办纪念程啸天先生活动,先生亦如约而至。久闻先生善书,遂聘先生为书画院顾问,邀展数次,得睹先生书迹,不胜钦仰。先生是一忙人,文物局任职后,又任歙县人大常委会副主任,近当选歙县王茂荫思想研究会会长。书法为其余事,多业余时间为之,可见勤勉用功。曾以擅书任歙县书协主席、市书协副主席、安徽省书协理事。读先生掷下书法作品若干,方稍对先生书法艺术得窥全貌,也产生点看法,借此发点议论。

  观古代书法,流传下来者多皆政府官员,这与古代文化只在士之层面,而百姓无缘读书有关。专业书写者亦有之,如抄经的经生,官府中文书小吏等。古代也专设有书法教学的机构,如《晋书·荀勖传》载“立书博士,置弟子教习,以钟、胡为法”。南北朝也有书学博士的记载。隋代,书学与书博士被正式列入学官,而宋代国子监不再设书学,大概书法教育已经渗透进一般教育中去。明代的沈度、沈粲兄弟以善书供奉于成祖朝,清代则“本朝状元必选书法之优者。”顺治中世祖皇帝喜欧阳询书,而壬辰状元邹忠倚、戊戌状元孙承恩皆法欧书者也。自康熙以来,上喜二王书,而己未状元归允肃、壬戌状元蔡升元、庚辰状元汪铎皆法《黄庭经》《乐毅论》者也。清吴振棫《养吉斋丛录》载一则史实:“桐城姚石甫莹,工于文词,吏事亦精敏。道光间擢台湾道,入见,宣宗言:‘尔文字甚佳,何当时不入翰林?’对以‘臣不能书’。命进册子,上览良久,云:‘尔书太劣。’”观照历代书家,仍然是钟繇、二王、索靖、王珣、陆机及唐四大家、宋代四家等之辈,而非职业书学博士之辈,此等现象令人深思。

  民国以降,自来水笔、圆珠笔等流行开来,毛笔渐被冷落,而郑振铎先生在20世纪30年代说书法非艺术,曾引起些许涟漪,但未成气候。1981年中国书协成立,客观上否定了书法非艺术论。虽然书协较其他协会成立稍晚,但人员后来居上,38年间,各种展览造就各级书法家成千上万,成为一道风景线。可以想想,这是历史上书家的多少倍?而各种思潮、理论的风起云涌,使多少学书者左右彷徨,心神不定。眼看多少人成为名家,若干年后又尽消眼底、无影无踪,一代新人取而代之……书坛,不乏各种无知、狂妄言论,甚嚣尘上,斯文扫地。然而,当我们冷静下来,反观过去,历史就像一面镜子,将一切映照得清清楚楚、明明白白。尽管个别疯子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,以诋毁昔贤为能事,但终究是蜀犬吠日,贻笑大方。

  我的理想书法境界,是孔子《论语·雍也》所说的“质胜文则野,文胜质则史,文质彬彬,然后君子”书法妙品,只是适中而已。当今书坛,有的言必楷书,将字写得状如算子,以为能事。有的揎拳捋袖、外强中干,如恶棍牛二嘴脸,皆过犹不及也。亦有将书法美术化、娱乐化,各路牛鬼蛇神,皆粉墨登场,各种雷人言语,此起彼伏,各类乱象,层出不穷。究其原因,或与书法门槛太低,人人皆可破门而入有关。有胆大者,握管三日,即敢人前挥洒,自我称尊……一张白纸,一条墨线,简单至极,体现出来的除了技法,还有一个人的修养、学问、格调……此中机关,又有几人能够参悟。

  面对汪先生的书法,自然是可以说道的,想了又想,这实在是不必,因为懂者自会看门道。但我对于先生的书法,不能没有评论,那就是四个字:文质彬彬,而在上面的文字中,也多少透露出我的一些观点,在许多方面,是与先生吻合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