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 孙 洁

　　过了屯溪新安大桥，南滨江路往上游方向的路边草坪中，有许多精致的人物小雕塑，如果将之归类为城市雕塑范畴，就不由得令人想起屯溪城东的某处城市符号：照壁怀古。我憧憬了很久，也酝酿了多时，终于才在某个夏日驱车经过时，停车观赏。

　　徽州照壁，是巨幅雕塑和文化提升工程。

　　“照壁怀古”是屯溪渐江段项目，2011年初建成开放。照壁由三大块组成，中间主体照壁长39米，高8米，面积312平方米；两边照壁各长36米，高6米，面积各为216平方米。照壁上镶嵌巨幅浮雕，正反两面分别刻有徽州历史人物及新安江山水长卷等。

　　读过《古建集萃》，照壁，也称影壁，有吉祥的导气或气畅的功能。

　　此大型照壁，面水一方是为照壁正面，上面雕刻着众多徽州历史人物，有我们熟悉的朱熹、朱升、戴震、王茂荫、陶行知、苏雪林、胡适、黄宾虹、许承尧、赛金花、胡雪岩等；也有我们不甚熟悉的郑之珍、汪机、胡正言、弘仁、査士标、黄士陵、孙逸、汪之瑞、吴鲁衡、胡天柱、马曰琯、胡炳衡，还有我们曾经不知道是徽州籍贯的张小泉、胡天柱、郑复光、詹天佑。照壁画面，镌刻人物之余，还雕刻着徽州古事，如徽班进京。

　　汪华，人称汪公大帝，是照壁上最显要的名人，隋末唐初，汪华为了保境安民，起兵统领了歙、宣、杭、饶、睦、婺六州，建吴称王，施行仁政，将郡治从休宁迁至歙县乌聊山，后率土归唐，授越国公，谥号忠烈。朱熹，人称朱子，理学贡献巨大，是为先哲圣贤。诱杀过汪直的胡宗宪，谨慎为官的许国，商业数学的程大位，新安画派的渐江，名剪品牌的张小泉，金融专家王茂荫，红顶商人胡雪岩，撰写《歙事闲谭》的许承尧……这些徽州历史上的名人，灿若星辰，构成我们所熟悉的徽州乡土文化概貌。

　　陶行知先生和胡适之先生，是我最为关注的两位近代名人。

　　伟大的人民教育家陶行知，新文化运动的领袖人物胡适，从徽州大山里走出来的两位天才少年，是乡谊、年谊、师谊的缘分，他们从徽州出发，在清末民初的乱世之中，横渡太平洋，赴美求学，载誉而回。人生际遇之中，他们各自把一生的智慧，贡献于20世纪中国文化教育救国的潮流之中，贡献于中西文明融通的艰难历程之中。陶行知行走在乡野之间，投身于社会底层，以启发民智为毕生的己任，是“伟大的人民教育家”；胡适穿梭在庙堂之上，以文化觉醒为今生的使命，是“新文化旧道德的楷模，旧伦理新思想的师表”。

　　从精神的追求层面出发，二者殊途同归。

　　站在照壁面前，感慨二人之伟岸，其人生激越，其言当铭记，其行当追随，行知的教育理想，适之的文化追寻，依然在路上，待后生来延续。

　　南面照壁右侧，是徽商出新安的历史记载。灵山秀水的徽州，奔流不息的新安江，哺育出无数新安俊杰和有着“无徽不成镇”美誉的徽商巨贾。徽州人聚族而居，勤俭治家，在地狭人稠的艰难环境中，沿新安江出发，奔走四方，货行天下，诚信勤勉，以义取利，以德治业，创造了巨大的财富，回乡则筑宅修祠、修桥铺路、投资教育，为徽州经济、文化、社会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。博于问学、明于睿思，是徽商特色，也是徽州特色，“十户之村，不废诵读”，他们经商、治学、为官并重，称雄明清数百年，居十大商帮之首。

　　历史长廊中，应有其浓墨重彩的一页。

　　三块照壁的背面，共同构成大气磅礴的“新安山水长卷”图，新安江沿岸的景致，古塔、古桥、古街、古牌坊、古城，诸多著名景点、胜景，一一展现在照壁之上，形象而壮观。

　　以人文带动传统山水的观赏，这是思路开阔的雕塑境界。

　　左边照壁浮雕从新安江发源地休宁六股尖一直刻画到屯溪，自然景观为主，山势鲜明，地标式的呈现，观赏者的视角：齐云山、古城岩、屯溪老街，在崇山峻岭中延伸。主照壁部分，那是黄山的蔚为大观，莲花峰、玉屏楼、天都峰、迎客松，松树枝叶的精细，山的大块皴皱面，虚实对比，向上延伸成云的流动与鲜活，天地相接，浑然一体。右边照壁，从歙县三潭一直刻画到千岛湖，延伸到新安江出口，滢滢潺潺，旖旎芬芳。

　　以现实为基础，虚实结合的三大块巨幅石雕，有审美的想象，有山水的灵动，有徽州建筑文化的魅力。写实风格的表述，鳞次栉比的徽州马头墙，错落有致，黑白辉映，极富空间层次；山光水色，新安江流域的人居文化、生活场景，也是一种走出去的开放性，富有艺术品位。

　　东方审美，是一种意境的表达。

　　徽州照壁，借由徽式的石雕艺术，复制了传统徽州场景，传递心境之美。慢慢浏览过去，细细品味，不由得令人默默欢喜、静静喜欢。我们一面感慨徽州山川风物之美，一面叹惜文化提升的必要。这样的手笔，已经使得这怀古的照壁和这一路的林廊清影、湿地栈道、藕荷绿意，还有江对岸的孙王阁，以及“新安大好山水”的摩崖石刻，共同构成了屯溪城东的人文景致。

　　空闲时分，值得走到城东，认真观摩此徽州照壁。